BY SOLO
Notes：平行世界，灵感来源于最后一集24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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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自救，圣者救人。
1
过了一个暖冬，四月下了雪。
雪花裹挟着雨水混成细小的雹子往地上砸，风把人行道上的广告牌吹得呼啦作响，正午当头天际线灰蒙蒙的连成一片，气温骤降让路上的行人都没了踪影，只有交通信号灯还恪尽职守地闪烁着。
魏大勋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街角的停车场里，随手从副驾拿了个文件夹顶在脑袋上当雨伞，一路小跑进弄堂。
Dylan’s pub开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老建筑里，难得被老板熊梓淇装了个玻璃感应门和木制框架提升格调，日间清新小资咖啡馆，夜晚妩媚妖冶酒吧蹦迪一条龙，熊老板的算盘打得精明，白天晚上赚钱两不误，短时间就回了本，还清了买房装修的贷款。
只是偶然也有像今天这种生意冷清的日子。
魏大勋一进门就看见熊梓淇百无聊赖地靠在吧台上打手游，挂语音的队友是个南方人，话说的叽里咕噜，一外放飞快的语速打在四面墙壁上，再回弹进魏大勋的耳朵里，他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方言能力仔细分辨了一下，五句能有三句在问候熊梓淇全家。
熊老板沉浸在脏话里，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冲魏大勋努了努嘴。
“冰箱里有啤酒，自己拿吧。”
“不了，我今天开车来的。”魏大勋随手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一屁股坐在了熊梓淇对面。
能跟发小在异乡碰面是个什么缘分？魏大勋不知道，他只能想起来小时候跟熊梓淇穿着开裆裤都能熊到追着隔壁小姑娘跑，小学上树掏鸟窝下地抓母鸡，中学时代把摔炮藏在雪堆里吓唬路过的教导主任。两个人当足了“人人喊打”调皮捣蛋的坏小孩，被家长和老师一致总结为未来没出息的社会败类里，然而最后魏大勋人模狗样地考了警校，两年后熊梓淇油头粉面地选择了去台湾读商，两人自此便离开家乡断了联系。
等再见面，魏大勋已经摸爬滚打成了市刑侦队的一把手，熊梓淇则从台湾归来当起了创业者做起了生意，两个人偶尔抽时间在熊梓淇开的酒吧之一Dylan’s聚一聚头，聊聊生活琐事，也算是排解满肚子惆怅和中年危机。
“说吧，今天有什么破事非要这么着急来见我。”熊梓淇把还在骂骂咧咧的手机关上扔到了吧台的角落里。
“怎么着合着哥哥就不能来看看你啊 。”魏大勋笑得没个正型，手里的可乐早就喝了个精光。
“我还不了解你，”熊梓淇白了一眼对面嘚瑟兮兮的东北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话术上他怼不过熊梓淇，也就是占个哥哥的便宜总压人一头。
“我前两年不是资助了个大学生嘛，”被戳破的魏大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那老家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发展，我让他先过来跟你干着呗。挺好的一孩子今年刚毕业。”
“行啊，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手呢，要是能麻利点的更好。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联系。咱勋哥的人就是我的人，保证不亏待我们弟弟。”
“你就贫吧。”魏大勋苦笑。
“叫什么，我跟他先加个微信好友。”熊梓淇把手机从角落里翻出来打开了微信界面。
“胡一天。”
“好名字，一听就是你弟弟。”对面的人三下五除二地发送了好友申请，又抬头看魏大勋，“说吧，魏警官，您今天还有什么别的事？不会就这点电话里就能说清楚的小事吧。”
熊梓淇一个人精，从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就出色，想要跟他藏点心思比登天还难，更何况魏大勋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确实不是……你知道的，”魏大勋小心措辞，“仁叔今天正式宣布退了，你跟林志颖他们走的近，不会有大问题，现在还是仔细着点好。”
熊梓淇料到他会提起这事，社团老大哥江湖厮杀多年现在有了休憩之意，熊梓淇跟了社团里一把手林志颖多年，本应该是大树下好乘凉，只是这社团给谁又没有个明确的表示，一时间团里人人都心思暗涌，想趁混乱分一杯羹，早晚免不了一局厮杀。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这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再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来。”熊梓淇从吧台下面拿上来个袋子，魏大勋探头一看，是自己喜欢的老家的烟酒，大城市里都找不到的小牌子，也不知道熊梓淇又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货。
“你这是贿赂人民警察啊。”魏大勋笑着开了条烟，“查出来你我都得进去。”
“咱俩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熊梓淇递给他一个打火机，又起身取了个烟灰缸，“进去了还得仰仗勋哥照顾。”
“臭德行。”魏大勋点燃了手里的烟。
熊梓淇也算是个独翘楚，光喝酒不抽烟，几年混下来，道上的人非但没有说一句不好，反而人人尊称一句熊老师。魏大勋有次晚上跑来喝酒，正碰上熊梓淇手底下的那群兄弟收摊，喝个烂醉的街头混混一口一句熊老师令场景一度荒谬可笑，魏大勋之后没少拿这个称呼调侃。
熊梓淇从魏大勋胳膊肘下抽出了被他刚刚用来当雨伞的黑色的文件夹，“这什么？”
“明天来队里报道的新人材料，”魏大勋狠狠地嘬了一口手里的烟，“下面破格提上来的，本地的一个孩子。”
熊梓淇翻开，简历的右上角贴着一张白底的一寸照片，照片里的男孩穿着警服脖子挺拔，白净的面皮上笑容干净，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电视里的演艺明星。
“你们怎么还请来了这么一尊佛。”熊梓淇笑了笑把文件夹还给魏大勋，“一看就是家里塞进来的，也就坐坐办公室吧，还真能跟你们出外勤。”
魏大勋顺手翻了翻履历，连续三年的一等奖学金，射击成绩尤为突出，综合素质过硬，难怪一个应届生要破格往市局送。
“别小看我们队员啊，你要是不服可以哪天我带来你俩比划比划。”
熊梓淇大笑，“还没正式入职呢你就开始护犊子了，这位……”他把简历扯过来看了看对方的名字。
“我看这位白敬亭小朋友，前途光明呀。”
2
人间最不缺的就是看客，大风预警循环广播了一晚上，清晨的林柔码头上仍旧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警车过不去，魏大勋强行从人墙里挤出一条路，站岗的小警官没等魏大勋掏出证件，就已经抬起了警戒线。
“勋哥你终于到了，队长等好久了。”
魏大勋冲对方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往码头深处去，饶是他出来前特意穿了雨衣，海边风大到仍旧卷了水胡乱打了一脸。魏大勋想着这水里有多少是雨多少是海，没准还混着海边捞出来的尸体体液。
区域警力对付普通的凶杀案绰绰有余，市局这边刑侦队能直接接手想必不太简单，一向直来直去的余文乐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只让他尽快赶到。考虑到林柔码头又是林志颖的地界，最近社团动荡，一时间牛鬼蛇神都跑出来热闹，魏大勋琢磨着很难不跟社团内部的权利斗争扯上关系。
死的是个叫诚哥的，本是仁哥重点培养的手下，结果因先前做了点夜场生意，翘了尾巴，被恶意举报蹲了几个月的局子，再出来时自然是风水轮流转，跟着的小弟们早就四散逃窜风光不复，最后还是林志颖看在曾经的兄弟情面上，勉强留他做一点海产的交易。
如今被海水浸泡过的尸体早就面目全非，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光鲜亮丽的道上呼风唤雨的模样，倒像是从腐殖物理生出的臭鱼烂虾，就算沥干了水还是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妈的，早不死晚不死。”看见魏大勋跑过来，余文乐啐了一口，压低声音，“是我这一个月的线人，怎么就这么巧。”
“被封口吗？”
“不知道，要有什么证据也早就被风雨都吹没了。现在就看码头那边的监视器能不能调出录像。”
魏大勋抬头看了看码头入口的监视器，距离和角度都不太像是能很好的覆盖尽头这片区域，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设计缺陷。
“乐哥，您过来看看这个。”
魏大勋这才看见捞出来的尸体旁边蹲了个有点眼熟的人，脖子修长肩膀宽阔，鼻梁挺拔眉眼清秀，右眼角下还有一颗黑色的痦子。那人没穿雨衣，浑身上下都被风雨吹的湿透了，警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一段盈盈一握的腰，给魏大勋看的一阵燥热。
大意了，证件照看不见全身，清纯佳人一秒变性感尤物，一尊佛其实是位小美人，回去要跟熊梓淇好好说道说道，事业单位福利好的没话说。
白敬亭把死者的呢子外套扒开，指着衬衫上的胸针给余文乐和魏大勋看。魏大勋凑近仔细一瞧，凹凸不平的金属造型上，附着了一团褐色的纤维。
“海藻么？”魏大勋疑惑不解。
“我感觉像是信封或者牛皮纸袋上的碎屑，”白敬亭开口，“他在外套外面还穿了个比较贴身的雨衣，海藻不太容易进来。相反像是从怀里掏出点什么，被胸针勾住了才留下的痕迹。”
“让检验科的化验一下吧。”余文乐点了点头，“要是如你所言，很可能是信息交易。”
“可是只是为了来送东西，没必要穿的这么考究。”那人仰着脸看着魏大勋和余文乐，雨水从鬓角往下一滴一滴，蜿蜒着绕过喉结流过脖颈，消失在领子之后。魏大勋早就看的口干舌燥，偏偏小美人还一脸无辜地认真分析自己那点想法，殊不知魏警官已经在精神猥琐的边缘游走了。
“我觉得他之前一定是见了很重要的人，而且从这身打扮来看，对方很可能是比较年轻但装扮成熟一些的女性。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去排查一下他昨天晚上吃饭的地方。”
“也算是个思路，”余文乐拍了拍白敬亭的肩膀，“你跟大勋先回局里吧，把该化验的东西带上，这边没你们什么事了。”
三人起身，小美人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魏大勋赶忙把兜里车钥匙塞给白敬亭。
“车牌号在钥匙上贴着，后座塑料袋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先去车里换上别感冒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白敬亭面露难色，低着头也不说话，看着是不想走。
“以后表现机会有的是，不差这一天。”魏大勋用胳膊把那人架出一段距离，“听哥哥的话，先去车里，一会儿回局里还有别的事。”
白敬亭刚想开口，一张嘴又打了个喷嚏，魏大勋更加来劲地轰他走，说话一套接着一套，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那人才不甘心地从警戒线钻出去。
“新来的这个还挺聪明。”魏大勋又转回来找到余文乐，“就是脾气有点倔。”
“倔有倔的好，我看人家小白挺认真，比你这个六点还起不来的人强。”
“我那不是昨天回去的有点晚嘛，”魏大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忽然想到什么，当下就严肃起来。“乐哥，十有八九得跟林志颖有关，社团选人的当头，又是在他的地盘出的事，他……”
余文乐抬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冲远方努了努嘴，“喏，说曹操曹操到。”
魏大勋一转身，只见林志颖跟警戒线边的小警官在交涉，余文乐冲小警官勾了勾手，小警官把林志颖放了进来，林志颖微微欠了下身体表示感谢。
实际上很少有人能把林志颖和社团联系起来，这人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跟谁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腔调，就连这种时候还能维持表达感谢的风度。余文乐最看不惯这种假模假样的精致败类，每次交锋都没有一点好脾气。
“余警长，魏警官。早上好。”林志颖笑眯眯地走到跟前，“有什么是我能为二位效劳的吗？”
“这人认不认识？”余文乐指了指还没拉上的装尸袋，林志颖凑上去看了看。
“是码头的经理吴诚，但是他前天就辞了职，说是母亲重病要回去照看。”林志颖一副不无惋惜的样子，“他走前我还跟他说，伯母缺钱尽管开口，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余文乐挑了挑眉，也不接他的话，“我需要你们码头这一周的监视器的录像和他所有的工作档案，您看没问题吧。”
“那一定是没问题的，我叫人整理好了给您送过去。”林志颖表现得极为配合，“吴诚是我的得力部下，又是我平日里的好兄弟，现在这个情况，一定请您多费心，早日查明真相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职责所在。”魏大勋不耐烦插了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给我秘书打电话，我能力范围内的一定都给您提供。”林志颖又带上自己标志性的礼貌微笑，转身离去。
“你也快走吧。”余文乐催促魏大勋，“早点带小白回去喝点板蓝根，我今早带他出来的匆忙，连个雨衣都没来得及给人家拿。别到时候再发烧了。”
“哥你怎么就不能关心关心我。”
“你这个皮糙肉厚还有雨衣的人，赶紧滚。”
魏大勋一拉开车门，发现白敬亭已经坐在副驾上睡着了，魏大勋忍不住凑过去去看那张漂亮的脸，刚刚在现场没看仔细，现在坐在车里透过光亮再看，是一张介于孩子和成人之间的脸，有着稚气未脱的柔和轮廓和清晰深邃的五官。
魏大勋想着这个人在码头上跟自己倔的样子就觉得头疼，明明是辛苦的，偏偏还要装作个有经验的老前辈一样不下火线。还是睡着的时候更可爱一些，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眼睫毛都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他看了一会儿，头发上的水珠子开始往脸上掉，于是魏大勋扭身想用抽纸想擦把脸，一伸手发现后座上的一盒抽纸都被用完了，用的人还细心的把用过的废纸都塞进了纸巾盒里。
这是个小畜生啊。魏大勋一边感慨一边发动了车，可这世界上还有比白敬亭更讨人喜欢一点的小畜生吗。
魏大勋没来由的有点开心。
与此同时，熊梓淇刚开车到Dylan’s pub，只见门口坐了个学生模样的人。
“我们这儿不招待未成年人啊，”熊梓淇冲那人笑，“弟弟你快点去学校上课了。”
那学生穿着运动服，背着双肩背，结果一站起来比熊梓淇还要高一点。
“你是熊梓淇吗，我是胡一天。”
TBC
